失忆梗,文字广播剧第二弹
02
“请进。”
五秒后。
“史蒂夫,是你,我还以为是哪个护士——你比预约的似乎要早。不过没关系,正好我的上一个病人也已经走了。话说你为什么老喜欢站着?放心吧,虽然这个椅子看起来很旧了,但它还是能够支持两百磅的重量的,上次一位相扑选手的到来证明了这一点。”
“我想我只是等不及想看见你了,温特医生,而站着能让我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。”
笑声,椅子的挪动声。
“这是我的荣幸。这两天过得怎么样?失眠的状况还是那么糟糕吗?”
“不,要好一点了,我现在每天已经能保持4小时的睡眠。”
“……好吧,恭喜你,史蒂夫,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个叫做’好’。”
闷笑。
“听起来是有点可笑,但这真的是我这两个多星期里睡得最好的两觉了——我猜我该谢谢你,医生。”
“就因为我前天下午跟你聊了会儿天?”
“就因为你前天下午跟我聊了会儿天。”
“——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贵了吧?如果你给的报酬够多的话,我甚至可以考虑每天晚上到你那里去唱一支摇篮曲,效果必定更好。”
“真的?开价吧,我要买一百年份的。”
“……嘿,我在开玩笑!而且我的歌声可是很贵的,比T.S还贵!”
“多贵我都买。还有T.S是什么,Tony·Stark吗?如果比我老板还贵的话那我可要斟酌一下了,毕竟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第二个Tony·Stark交给你抵债不算太容易。”
5秒后。
“医生,你是脸红了吗?我真没有想到你这么喜欢Tony,好吧,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“你闭嘴……”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声,“房间里太热了,你等等,我去把空调开了。”
挪椅子声,脚步声,鞋底打滑时与地面的摩擦声,肉体撞击声。
10秒后。
“巴……医生,你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,怎么突然就撞到桌子角了?”衣料窸窣声,“眼睛也是,我记得前天你还没那么重的黑眼圈。发生了什么?”
细微的喘息。
“没,没什么……这两天睡得不大好,总是做一些很奇怪的梦,而且还梦到……我想应该是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,应该休息一阵就好。抱歉,让你见笑了,你来我这儿是想让我帮你解决问题的,可现在这个心理医生自己倒是倒在你怀里了。”
干涩的笑声。
3秒后。
“我真的不介意,”非常温柔的语气,“你愿意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梦吗,医生?适当地向别人倾诉有助于缓解自己的压力——娜塔莎就是用这个理由劝告我来你这里治疗的,从这两天的效果来看,的确很有帮助。如果你想找个情绪发泄口,身为病人的我很愿意回馈点儿什么。”
“……听起来倒像是这么回事儿,可是我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
“我需要把治疗费退给你么?”
爆发出大笑,逐渐减弱,以至于无。
“好吧,史蒂夫,我想心理治疗是一个互动的过程,在你向我坦诚的时候,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。”
“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,温特医生。”
10秒后。
“其实我有间歇性失忆症。”
“间歇性?”嘶哑而震惊的声音。
“呼……没错,”短暂的停顿,“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记得,连我是谁都不清楚。那种感觉……很糟糕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……?”
“怎么当上心理医生的吗?嘿,史蒂夫,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?我说的失忆主要是情节记忆那一块儿,也就是关于我自己的人生经历;至于心理学的知识,那又是另一方面的了。当然,这大概跟我的叔叔皮尔斯是医院的院长有关系。不论我失忆多少次,他总能把我找到领回来——我父母双亡,就只有皮尔斯一个亲人了,他总不能放着我不管。”
“你父母双亡?”抽气声,夹杂了一些没有压抑住的怒气,“皮尔斯告诉你的?”
“嗯。不得不说,不管我失忆多少次,听见这个消息我都会很难过……不过我相信他们在天堂一定会过得很好的。”
10秒后。
“……是的,我也相信他们过得很好。”语气相当压抑。
沉默。
“史蒂夫,是我的错觉吗,我怎么觉得你在生气?”
“……不,我没有,我只是替你感到难过。我,我没有体会过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忆的感受,但我能够想象,那一定是非常难受的事情——需要你不断地去想起来自己是谁,再次去适应周围的环境,去认识周围的人。我真的,我真的很抱歉,温特医生,我真的……”
“嘿,哥们儿,别这样,你说得我都想哭了。其实也还好啦,我那么招人喜欢,就算失忆了大家也还是愿意接纳我、照顾我……或者你可以往好处想想,至少你的巴基就没有像我这样,他只是单纯地失忆而已,这五年他过的还是正常人的生活——我敢打赌,要是给各种失忆类型的悲惨程度排个名,间歇性失忆绝对能排前几位……等一下,史蒂夫——你,你是在哭吗?”
长久的沉默,间或几声轻微的哽咽。
手臂环住腰身产生的衣料摩擦声。
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提巴基的,你这么爱他,一定很为他感到难过,我还特意揭你的伤疤……上帝啊,我真是个糟透了的心理医生。”
沉默。
“我是为你难过,医生,”浓重的鼻音,“我在为你感到难过。”
安静的、绵长的鼻息声。
“谢谢你,我,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我说这种话了——当医生当久了,总是安慰病人,倒是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病人。”下巴轻轻搁在对方肩膀的声音,“你说得对,史蒂夫,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感觉轻松多了;我还忽然想起来昨晚做梦的内容了——你愿意听吗?”
“当然,”温柔得像是春风从耳边拂过的声音,“你说的一切我都愿意听。”
深呼吸。
“我梦见一男一女,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,我对他们的感觉很亲切,就像是家人一样……但我确定他们不是我的父母,因为长得和皮尔斯给我的照片不一样,可能是我的亲戚什么的……或者单纯就是我记错了,梦里也看不得很真切。”
“我从门口溜进来,右手还抓着一个小孩儿的,他的头发金灿灿的,就像你的一样,不过他可比你瘦弱多了。我猜他可能是那对夫妇的儿子,而我是到他们家里去玩。’詹姆斯!’那个中年男人在对着我们俩叫,好像是在责备我们回来得太晚了——于是我知道了那个男孩叫詹姆斯。可是正当我想回头的时候,我发现詹姆斯不见了。”
“紧接着我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,那里风景很好——不是自然风光的那种风景好,而是城市里的那种风景好——我在跑步,不停地跑步,好像有人不让我停下来似的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感到心里很难受。我好像是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,一个我最最喜欢的人——我觉得,那个人可能就是詹姆斯。”
“……詹姆斯是你最喜欢的人?”
“嗯,应该是。但我现在却找不到他了,问皮尔斯他也说不知道,我想他应该是我儿时的玩伴,但长大后就疏远了。”
“哪种喜欢?”
“嗯?”
“你对詹姆斯,是哪种喜欢?”
“……就是单纯地喜欢,很喜欢很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;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,史蒂夫。”
沉默。
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詹姆斯找到你了,他告诉你他爱你,他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,就像一对夫妻那样跟你在一起,你会答应他吗?”
半晌。
“你都在说些什么啊?”咯咯的笑声,“你前天还吃了朵拉的饼干呢,现在就要帮别人抢他男朋友了。”
“所以答案呢,你会答应他吗?”不依不挠。
笑声逐渐消失。
10秒后。
“或许会吧,”咕哝声,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有种感觉,好像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,不论是什么……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变态啊?”
沉默。
“不,没有变态,”浓重的鼻音,“我们从来不把’爱’叫’变态’。能获得你的爱,那个叫詹姆斯的小子已经很幸福了,他是地球上最幸福的人,还有什么不满足的。”
笑声。
“我也觉得……本来就是嘛,”声音忽然低落,“可是我找不到他了,我找不到詹姆斯了。”
5秒后。
“会找到的,”坚定的语气,“你一定会找到他的;詹姆斯一定就在这个地球上的某个地方等你,就像我的巴基一样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下班铃声响起。
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,分开怀抱的肢体撞击声,慌乱的脚步声。
10秒后。
“……抱歉,明明是你来找我做心理咨询,倒是我向你倾诉的更多,”整理衬衫的声音,“我待会儿跟护士说一下,这次就不算你的治疗费了。”
“不用,反正钱也不是我出,”轻咳声,“你下次有空可以请我吃饭,我……我刚来纽约,实在是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。”
“噢……噢,那也好,其实我的朋友也不多……因为,额,脑子的问题。那,那我们就约好下周再见了?我记得好像是周二是吗?”
“没错,下周二下午。到时我一定准时来。”
“你今天就准时得过头了,大兵;我猜是军队的习惯。好了,跟你聊了一下午我感到轻松多了,待会儿还得赶去几条街之外的一家贵得要死的餐厅吃饭——那家餐厅真不怎么好吃,不知道朵拉为什么总是喜欢去那里。可最大的问题是我不知道把车钥匙放哪儿了,找半天再赶过去多半会迟到……唉,女孩子真是一种既可爱又让人头疼的生物。”
翻箱倒柜的声音。
“我载你去吧。”
“嗯?啊,谢谢,但不用了,我猜我一会儿就能找到,实在不好意思再……”
“我今天正好开了辆哈雷改装过来,就停在楼下,可以顺便载你过去。”
3秒后。
“那实在是麻烦你了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低笑声。
下楼梯的脚步声,转场,医院楼下。
“这车简直棒呆了!天哪,看这线条,看这配置!我的天,老兄,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酷!”
“这车是我一个朋友改装的,他平时最喜欢搞这些小玩意儿,我猜你跟他的口味应该比较一致。”
“小玩意儿?你说这是小玩意儿?罗杰斯先生,如果你还想保持我们的友谊,那么就赶紧把这句话收回去——这分明是上天的杰作!性感的代名词!”
“是是是,我的错,我不该这么说,”大笑声,“那么亲爱的温特医生,你愿意坐到这件艺术品上来吗?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你还得去赴一局晚餐。”
“我当然愿意!谁都别想阻止我!”
笑声、皮鞋撞击机车声、衣料摩擦声,马达声。
“带上头盔,抱紧我。”
窸窸窣窣。
“再紧点儿。”
衣服皱起的声音。
“再紧。”
笑声。
“再紧就要把你勒死了,你是要去参加舞会吗罗杰斯小姐?”
3秒后。
“我只是希望你别在半路被我甩下去,就像……”
“就像什么?”
“没,没什么——再问一遍,抓紧了么?”
“抓没抓紧你自己还不清楚吗?——抓紧了!”
“——出发!”
猛然增大的马达声,渐行渐远。